在宋代劝农诗中,我们也可以看出劝农活动的种种弊病。其一,劝农时间短,部分官员敷衍了事。利登诗曰:“或言州家一年三百六十日,念及我农惟此日。”(62)真实地道出了下层民众的心声。有的劝农官还借劝农之机到处游山玩水、礼佛访古。“劭农兼访古,揽辔缓朱轮。”(63)他们名为劝农,实为扰农。劝农队伍之浩大,甚至“前驱拥旌旄,后队繁鼓吹。”(64)绍兴二十年(1150)六月,王湛上奏高宗:“乞申严法禁,守令劝农不得辄用妓乐,宴集宾客”。(65)可见,地方官们视劝农为游乐已成了普遍现象。其二,部分劝农官员撰写的劝农文为例行公事的八股文章,且文句艰涩。正如黄震所说“上下习熟,视为文具。”(66)有的官员所撰劝农文里缺乏真情实感,“使君徒用虚文劝,稼穑艰难未必知。”(67)他们并未考虑农民文化程度不高的实际情况,不但劝农文语句艰涩,还书写不规范,竟用草书来书写。“行行蛇蚓字相续,野农不识何由读。”(68)导致“是州皆有劝农文,父老听来似不闻。”(69)这些诗直指时弊,反映了底层的心声。
针对以上一些弊病,一些有远见卓识的地方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。依劝农行为的特殊性,要求劝农文字应该内容平实。“劝农文字不怪奇,知道尚书愁我饥。”(70)而对农民有没有真情实感,是劝农成功的关键。“只为空言难感动,须将实意写殷勤。”(71)劝农不仅仅是单纯的政策宣讲,更需要落到实处。“宣化但期施实惠,劝耕宁复事虚文。”(72)如减少摊派杂役,以便农民有更多时间从事务农。“但愿门前少呼唤,自然工力到耕桑。”(73)这样的话,即使没有官员劝农,农民也会勤于农事。“我勤自锺惰自釜,何用官司劝我氓。农亦不必劝,文亦不必述。”(74)这些诗句反映出农民希望劝农官员关注和指导农事,关心农民的疾苦,切实为他们解决具体困难。
在古代农业社会,信息传递相对困难,各地区之间传播农业技术较慢。新的发明创造只有在较大范围内得以推广,为广大的劳动者所掌握,才能对社会生产真正起到推动的作用。地方官员文化水平相对较高,他们四处为官,且与民众关系较近,“通守于民情最亲”(75)这有利于他们归纳各地先进的农业技术,并将其传播于四方。劝农官可以针对辖下地区的实际情况,传播先进的耕作方法。宋代劝农诗作为宋代地方官兼劝农事的产物,形成了一种覆盖面极广的重农舆论风气,同样起到向社会各阶层宣传重农思想的功效。“他日席前须记取,要使深宫识苦辛。”(76)虽然,宋代劝农诗确有一部分是劝农活动时,官员游山玩水的即兴之作。但其中亦有不少的优秀作品,属于比较切实的可以指导农业文字,为传播先进农业的技术做出了一定的贡献。
注释:
(1)司马光《司马文正公传家集》卷22《论劝农上殿札子》。
(2)赵蕃《淳熙稿》卷6《二月十日夜雨起书曾移忠禾谱后》。
(3)王十朋注《东坡诗集注》卷二七苏辙《陈季常所蓄朱陈村嫁娶图》。
(4)(35)(45)(58)(69)(71)真德秀《西山文集》卷1《长沙劝耕》。
(5)(53)张繵《南轩集》《淳熙二年,二月既望,静江守臣张某奉诏劝农于郊,乃作熙熙阳春之诗二十四,章章四句,以示父老,俾告于其乡之人,而歌之。》
(6)吴芾《湖山集》卷6《劝农题岩寺》。
(7)陈造《江湖长翁集》卷11《劝农书净居壁》。
(8)苏轼《东坡全集》卷31《和陶劝农六首》诗序。
(9)洪适《盘洲文集》卷29《劝农文二首》。
(10)苏轼《东坡全集》卷31《和陶劝农六首》。
(11)赵蕃《淳熙稿》卷6《有怀江南作田家忙》。
(12)许及之《涉斋集》卷15《劝农毕事呈同官·其四》。
(13)赵鼎臣《竹隐畸士集》卷7《侍耕诗三首·其一》。
(14)李焘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63,景德三年二月丙子条。中华书局2004年,1386页。
(15)脱脱等《宋史》卷173《食货志一二六》。
(16)袁甫《蒙斋集》卷20《和毛中书劝农韵三首》。
(17)朱熹《晦庵集》卷4《傅安道杨仪之二漕劝农有诗次韵二首》。
(18)陈思等辑《两宋名贤小集》卷193《庆元五年休宁权县郑丞吴山寺劝农次韵》。
(19)王庭癋《卢溪文集》卷21《次韵周希稷饷耕三绝句其一》。
(20)杨万里《诚斋集》卷8《二月望日劝农既归散策郡圃二首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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